墨洛温-

都是瞎写的

1

事情得从洪河在围甲联赛上赢了王翀说起。
本来，下棋嘛谁还没个输输赢赢的，坏就坏在了王翀输给洪河从赛场出来的时候，时光和沈一朗正等在外面。
时光同学爱憎比较分明，往王翀那头看了一眼，继续转头和沈一朗说笑，甚至没露出认识王翀的表情，完全无视了这位仍然是初段的前辈。
于是王翀没忍住，过去嘲讽了刚签约还没机会上场的沈一朗。他说话的时候恰好洪河出来，在后面一字不落地听完了这段嘲讽，然后毫不犹豫地挥拳相向了。
历史总是惊人相似，最后仍然是以王翀骂骂咧咧地被送去医务室告终。
只不过这次大老师不会来摔王翀初段的杯子了——毕竟，王翀初段自己也已经不好意思再把初段的杯子摆出来了。

在当时，无论是时光、洪河还是沈一朗，都觉得这不过是一起再正常不过的冲突。时光转头就忘了这件事，毕竟他们和王翀的冲突次数一时半刻也不太数得清。
直到三天后，洪河哭丧着脸给时光带来一个晴天霹雳。
"灿灿要去相亲了！"
时光完全没意识到严重性：“让你磨磨唧唧瞻前顾后，你倒是快和她表白啊？”
“对面是俞亮！”
时光：“什么？”
“师母怎么说的来着，灿灿和俞亮也都算是围棋界泰斗的名门之后，要真能成那可是大喜事。”
“……俞亮答应了？”
洪河在屋里转来转去：“俞亮答没答应我不知道，俞亮他妈妈答应了啊！那四舍五入俞亮不答应也得答应啊！”
时光开始跟着他转。
“不是，这谁干的缺德事啊！宁拆一座庙都不毁一桩婚呢，这个好家伙，一口气拆两对啊！”
“可不是吗，谁想出来的，我真是——不对。慢着。时光你等会儿。”洪河看上去愁得要冒烟，居然还是分出了一部分备用CPU，慢了好几拍才意识到了时光话里的大问题，“一口气拆两对是怎么说的？俞亮有女朋友了？不对呀那他妈妈怎么能答应相亲，是这对象还没过明路？也不对呀，我愁是因为灿灿，你跟这儿跳什么脚？”
时光：“……”
洪河：“……”
时光叹了口气，抬手指了指自己。
洪河：“卧槽？”

当然这场意外的出柜并不会有太大的波澜，洪河非常冷静地接受了自家兄弟和俞亮是一对的现实，并且非常恍然大悟地表示“我就说我总觉得你俩不太对劲”。
之后洪少侠旁敲侧击了几天，终于从师父那里套出了话——是一次聚会上王翀和他家师母闲聊的时候提起来的。
洪河摩拳擦掌：“让他等着，下次他就不是医务室了，起码也得是急曱诊室！”
沈一朗按着他：“我看是你想去派曱出所了。你现在跳脚也没用，还是想想怎么办吧。”
于是洪河就接着蔫了下去。

但是比起洪河的一筹莫展，时光就直接得多了。他径直找到了俞亮家里，把正挂在网上和人下棋的自家男朋友给拽了出来。
“你要是真的敢去你就完了！”
这话实在太跳跃了，俞亮完全没跟上他的思路：“……啊？”
时光抓着他的领子：“你还装傻，洪河都给我说了，你要是敢去和林灿相亲，你——就——完——了！”
最后四个字是一个一个从牙缝里咬出来的。
俞亮：“……”
他抿了抿唇，最终还是没能成功抿住笑容，于是干脆就着时光捏着他领口的动作，伸手把人抱住了。
“我没打算去，昨天就拒绝了我妈。”
“……不是那你倒是说一声啊！我和洪河快急死了！”
俞亮一脸无辜。
“我本来以为事情就结束了啊？又不是大事。”他说，努力不让嘴角扬得太高，免得给仍然在跳脚的时光火上浇油，“我忘记洪河和林灿的关系了，他知道以后当然会告诉你。”
时光：“……”
他一半不忿一半好笑，侧头气鼓鼓地亲了俞亮一口。
“没有下次。”
“嗯，没有下次。”

后来洪河当然没真的把王翀打进医院，不过俞亮特意在后面的比赛了当了两次三台，每次都是专门冲着王翀去的。

2

端午节那天，俞亮守着一桌饭菜等到几乎要睡着的时候，时光回来了。
准确地说，时光被方绪送回来了。外面的雨不小，方绪还算衣装整齐，时光全身都湿透了，水珠还在顺着头发滴下来。他进门的时候在门框上绊了一下，差点一头栽进俞亮怀里。
俞亮：“……喂！”
他手忙脚乱地架住这满身酒味的家伙，抬起头无声地想方绪投去了谴责的眼神。
“别，我什么都不知道，这和我可没关系。”方绪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无辜，“我回家路上看见这家伙坐在棋馆附近那跷跷板上发呆，雨下这么大也不知道打个伞，一身酒味迎风三百米之外就能闻见。”
俞亮：“……”
他知道时光今天打完了升段赛，从二段升到了三段，也知道洪河他们拉他去庆祝。时光在电话里说了会回来找他吃晚饭，结果他等到深夜，就等来一个站都站不稳的醉鬼。
“人我给你扛回来了，我先回去了啊。”

时光皱着眉头翻了个身。
额角在隐隐作痛，呼吸不太顺畅，明明躺在床上，人却有种飘在半空落不到实处的感觉。
按理说宿醉不该有这些症状，按照他对自己的了解……他大概是感冒了。
一条凉毛巾落在了他额头上，时光眯着眼睛看过去——俞亮正把被他踢开的杯子拉起来重新给他盖好，手上的动作又轻又细致，脸上的表情就说不上好看了。
时光心里咯噔一下，坏了。
他答应过俞亮晚上一起吃饭的。
“呃，那个，早？”
“不早了，该吃午饭了。”俞亮硬邦邦地回答，时光还没来得及陪出来一个笑脸，俞亮就深吸一口气，提高了音量，“请问一下，你今年几岁？都是成年人了有没有点成年人的样子？喝酒喝断片了坐在外面淋了大半夜的雨，感冒发烧舒服是吗？你后天还有比赛你自己知道吗？”
时光无言以对，俞亮伸手过来的时候不自觉地把自己往被子里缩了缩。
“躲什么躲，出来！”俞亮无可奈何地把他从被子里挖出来一点，下一秒，一只体温计塞进了他手里，“自己量一下，超过38.5就去医院。”
“去什么医院，不去。”时光含着体温计说得含含糊糊，“大病靠养，小病靠扛——哎呦！有话说话，别动手啊！我可是病号！”
俞亮忍无可忍一巴掌拍在了他头上。
“别乱动。药不能空腹吃，我去给你拿点吃的过来。”
“……知道了，妈。”
俞亮已经走到门口了，回头给了他一个“闭嘴”的眼神。

“昨天怎么喝了那么多酒？”
“就，升段了高兴呗。”
“实话。”
“嗨，真的是高兴。”
“昨晚你看着可不像是高兴。”
“……”
“时光？”
“褚嬴。他是端午节走的。”
俞亮沉默片刻，叹了口气，轻轻握了握他的手。
“早点睡吧。明天要是烧还没退，必须去医院。”
“去什么啊，不去。”